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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察到村长
2017-09-13 16:25:09 作者:杨机臣 热度:5462℃ 收藏

打记事起,我和弟兄几个就同爷爷睡一个炕头。那时爷爷也就一个普通农村老头儿,通身一副农民模样。然而在爷爷屋里,斑驳变黄的土墙上却挂着一幅他在香港当警察时的老照片,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与眼前的爷爷判若两人。


    爷爷叫杨锡珠,1901年出生在刘公岛对岸的杨滩里(1911年更名为杨家滩),家里弟兄四个。听父亲讲,当年老太爷种地的同时,兼跑点小生意,但也很难为四个儿子置办家业,就跑到北京为大户人家挑水。一连挑了十几年,攒了点钱为四个儿子置下几十亩地。直到1920年爷爷结婚时,他还在伙里过日子。


    爷爷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对新事物很有兴趣,却对田里活不上心。他喜欢热闹,爱听书看戏,结了婚也捆不住心,所以婚后好长时间没有孩子。家里弟兄成家后,三窝两旮,兄弟妯娌各有个性,挤一起过日子很难,所以20世纪20年代初,香港来威海招警察,他就想去香港闯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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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锡珠辞职返乡前,于香港梅地亚影楼的留影。摄于20世纪20年代末。

九龙一带的足迹

早期的威海卫警察都被送到新界驻守,比如青山、凹头、落马洲和平洲。但我小时听爷爷讲他的香港故事,从未听到这些名字,听到频率最高的反倒是九龙、油麻地、尖沙咀。所以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到香港时,这些地方我都去转了转,寻找爷爷当年的足迹。


    当年香港大罢工之后,九龙一带秩序很乱,爷爷就是在这时候走进这一带从警的。关于这段往事,他讲得有声有色,惊心动魄,每次行动都能抓到些违法乱纪的,但他最不理解的是,抓回来不几天就全放了。


    气候、饮食、语言是威海人到香港必过的三关。爷爷是个豁达随和不善计较却又精明的人。他常讲,面对生活的不习惯有人骂娘,他就半玩笑半劝解:忍着点,海蜇过河随大流,人家能吃咱就能吃,爱吃多吃不爱吃少吃。场面上的公差和私底下同伙之间,他总让着别人,人随和干事却不马虎,精俏麻利,所以大家都喜欢同他一起办差。


    在香港,爷爷唯一嗜好就是喝酒交朋友,一到年关节假,几个小兄弟就凑一起喝两盅。谁若有了事,大家相互帮忙。爷爷常讲他有个伙伴人小老实,常被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欺负,每次都是爷爷给他撑腰。有一次他们几个在一起喝酒,那个大个子又来挑衅这个小警察,爷爷冲上去撂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大个子没想到爷爷出手这么狠,当场就草鸡了,从此见了小警察老老实实,大家对爷爷也敬重三分。


    爷爷的职责是到街市上维护秩序。当时不论菜摊海鲜摊,都是清一色挑小挑的,按规定扁担一律横架在筐两边竖立的竹子挑系上,违反罚款,重者取缔。有的警察心术不正,小贩就给点好处。轮到爷爷执勤,遇到这种情况,他就悄无声响地拾起扁担给架上。开始小贩们不留意,后来就给他塞钱,他坚决不要。小贩背后就犯嘀咕:这小子可能更坏,小钱不要,可能想吃大的。但爷爷照常如故,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爷爷到香港一年左右,家里来信说二哥在家常闹事,爷爷就帮他在码头上找了份扛袋的力气活。初来时一切新鲜,二爷还算规矩。后来手里攒了几个钱就又进了酒馆,一沾酒就旧病复发,打架斗殴。有一天他重伤了一个小痞子,人家找到黑社会报复。爷爷立马找人把他藏到一艘货船仓底下转道大连跑回家,行李爷爷随后发回来。结果收到后他发现值钱的东西都丢了,就闹腾着把家分了。消息传到香港,爷爷受不了了,原来奶奶一个人在伙里过还有个照应,分开了她怎么过,他就决定退役还乡,当时三年服役期只剩下四个月。上司对爷爷很满意,就叫他回家住几个月,再把家眷带来,但爷爷还是选择了辞职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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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锡珠夫妇与孙辈合影,后排左二为作者。

还乡后不属地道庄稼人

农民住家过日子,男人最大责任是看好庄稼地,爷爷尽管心地善良、明事达理,但严格讲他不是个好农民。分家后,老人和他一起过,他分到十三亩地,加上老人的十亩养老地,合起来有二十三亩。回乡之初,他也曾收了年轻时的心气,支门头过日子,但是不多久二爷就自杀了,爷爷因此精神沉沦,原来的两个爱好也更突出了:听戏、喝酒。三天两头找朋友到威海听戏,完了就喝酒。而且还自己跑去买了套锣鼓乐器放家里,定期召集人来家又拉又唱,完了还是喝酒。


    爷爷回来的第二年我大伯出生,1930年父亲出生,后来又有了两个姑姑。家口多了,爷爷还是又喝酒又听戏。没钱花,就搜罗家里的粮食换酒,粮食没了就开始卖地,没几年就卖光了。后来又要卖老人的养老田,老人坚决不让卖才保住了。因为他对庄稼地不上心,父亲十三岁就下田,很快就把庄稼地里活全担了起来。后来每当说起卖地这档事儿,爷爷总是胡子一捋:“当年多亏喝酒把地剁罗光了,要不咱家非被打成地主富农不可!”

1946年入党,还干过村长

其实爷爷讲得也对,正是因为没了地,变成穷光蛋,竟然使他的命运发生了变化。1945年威海解放,爷爷正值中年,没有地也就没钱喝酒,就和一些中青年人在家里开展些进步娱乐活动。他人缘好,又有在香港干警察的底子,因而引起上级和村里的关注,就慢慢发展成党员。


    当时威海作为海防前线,战备任务很重,村里因各种原因,干部变化又很快。爷爷是新党员,经区里同意就指定他干村长。当时的书记也是新上来的,能说会道有文化,后来被人诬告遭撤职查办。这样很多事就压到爷爷身上。当时形势复杂,作为一村主政者必须敢于斗争,而这正是他的弱项,老好人一个,所以慢慢就退下来。我记事时,每当爷爷讲起这段历史,他总是津津乐道:那时村里很复杂,许多人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怕人陷害,咱不怕,因为咱没干过亏心事。


    我兄弟姊妹七个。在六七十年代,老大和老四参军入伍,老三被推选为工农兵大学生,小老五当上中学老师,我也被选进市革委当秘书苗子培养。虽然我们兄弟没有大出息和作为,但在那个时代的农村里也很出眼,这与家教和爷爷的日常教育直接相关,我们兄弟至今对爷爷充满感情。
    1982年爷爷走了,享年八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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