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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抑卮回国后,适逢以汤寿潜为首的浙江士绅坚决反对清政府向英商借款修筑苏杭甬铁路事发。1905年7月浙江铁路公司成立,汤任总(经)理,招股集资。随着两千三百万元实收股金的不断增加,保管运作已非一般钱庄所能胜任,蒋抑卮的长兄与汤有姻亲之谊,抑卮乃建议开办银行,兼取“内顾路本,外保商市”之利。1907年10月,浙江兴业银行在杭州正式营业,资金一百万元。从此,抑卮先生作为蒋氏家族的代表,成了浙江兴业银行最大的股份持有者,全身心地投入浙兴的运作。蒋抑卮幼年受旧学熏陶较深,一度锐意学问,潜心研究汉古文字学,积累了一定的文学功底,因此在日本期间,和鲁迅、许寿裳、周作人等都十分谈得来。另一方面,蒋又喜欢搜求古籍,家中藏书颇丰,曾为鲁迅提供珍贵的古籍版本作学术研究的参考。这些因素对保持双方的友谊都曾起过积极的作用。
鲁迅志愿学医,拿他自己的话说:“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谁知两年后,1906年初,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电影中看到日俄战争期间日本军人刀斩中国人的凶残场面。而围观者却是神情麻木的同胞,这一下彻底打破了他学医的梦想,认为“在中国医好几个人也无用,还应该有较为广大的运动:先提倡新文艺”。也就是提倡“善于改变人们精神”,唤起人们觉悟的新文艺运动。于是,他毅然“弃了学籍”来到东京,着手创办《新生》杂志。1908年,鲁迅住在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旧宅里(东京本乡区西片町十番地乙7号),同住的有许寿裳、周作人共五人,称“伍舍”。后来搬到西片町十番地丙字19号。1909年初蒋抑卮耳疾复发,由夫人孔继莼女士陪同再去日本东京就医,一开始就挤在鲁迅他们的宿舍里,后来许寿裳在西片町10号找到一处新居,蒋氏夫妇才搬了过去。蒋抑卮除住院割治耳疾外,几乎每天都去鲁迅那里聊天。闲谈之中,蒋知道鲁迅正在翻译国外短篇小说,内容主要是反映欧洲一些弱小国家被压迫民族的生活和抗争以及俄国沙皇的罪恶统治,但苦于出版资金没有着落。抑卮先生当即慷慨解囊,垫出一百元,于1909年2月促成第一册《域外小说集》出版,印数一千本。同年6月,蒋再垫付五十元,《域外小说集》第二册五百本也得以顺利付梓。这两本书在东京是放在群益书社里寄售的,在国内则由蒋家开在上海的广昌隆绸庄代为销售。1963年唐弢先生在《书话》中提到《域外小说集》一文说:“直到1909年得到蒋抑卮的帮助,在东京出版了两册《域外小说集》总算实现了《新生》的一部分计划。”至于这两本集子最后的命运,说来令人不信,除去卖出一小部分,送人一部分,其余的都存放在杭州蒋广昌绸庄的店堂里和蒋抑卮在上海市范园寓所后面的凡将草堂藏书楼里,算得上是轶事一桩了。这期间,鲁迅和许寿裳常去医院看望抑卮先生,先后留下了三张十分珍贵的纪念照片,其中医院病榻前的一张,原照是贴在印有“东京神田”“江木”照像馆字样的硬卡上,除了病人和着白衣的医生、护士,居中坐着的妇女是孔继莼女士,左侧着深色学生服的是许寿裳,右侧着深色和服的是鲁迅。这三张照片和它的复制件今己分别珍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上海鲁迅纪念馆和绍兴鲁迅纪念馆中。
鲁迅于1909年8月返回杭州,1910年7月应教育家蔡元培先生之请,回到故乡担任绍兴府中学堂的学监兼博物学与生理卫生学教员。抑卮先生亦于1909年夏回国,寓居上海,奔走于杭州浙江兴业银行总行和上海、汉口分行之间。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在武昌爆发,11月5日杭州光复。当时鲁迅在绍兴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宣传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思想,安定人心;而抑卮先生则出私产、筹贷款,千方百计应付杭州浙兴总行和上海分行人潮涌动的挤兑场面,维护了银行的信誉,稳定了人心。浙江兴业银行作为国内民族资本的首家商业银行从此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
经过这一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大风暴的洗礼,鲁迅和蒋抑卮一生事业的分野已呈露无遗。随后,鲁迅先生逐步成为无产阶级文化战线上的伟大旗手。而蒋抑卮则与叶揆初联手,推动浙江兴业银行内部的改革,坚决支持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抵制北洋政府“停兑止付”的命令,在上海银行界崭露头角,成为一位有实力、受人尊敬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但两人之间仍长期保留着深厚的私人友谊,这可以从鲁迅的日记中得到充分的反映。
2、1909年,蒋抑卮(后排左三)与鲁迅、许寿裳等人在东京。
综观蒋抑卮与鲁迅的交往,可以1927年“四一二”事变为界,这之前,他们以浙江故土的乡情、异国留学的友情和对汉古文学切磋探讨的热情为纽带,建立了长期的交往。1927年以后,随着形势的转变和政治斗争的尖锐残酷,双方思想追求的差别愈来愈大,私人感情也就愈来愈疏远,这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种特殊的私人情结演绎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