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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罗盛教
1996-01-01 00:00:00 作者:戴煌 热度:5964℃ 收藏

       六十年过去了,关于朝鲜战争之种种,尽管后来有不同的说法,但是像罗盛教这样舍身营救朝鲜少年生命的事迹,永远散发着人性的光芒,永远值得人们追忆和怀念。
  1951年秋天,在朝鲜战争双方对峙的“三八”线上,统率联合国军的美军第八军军长范佛里特,发动了一个“秋季攻势”,被中国的志愿军联合北朝鲜的部队给粉碎了。在这场胜利的阻击战中,打得最好的是中国志愿军47军,其中最杰出的是139师415团。
  1951年冬天,我从新华社国内新闻编辑部军事组调往新华社志愿军总分社后不久,副社长普金(注:总分社社长由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兼,但在新闻业务和行政上总负责的是普金)就分派我到415团采访,想描述他们是如何阻击美军“秋季攻势”的。因为这不是一个简短的新闻事件,需要耐心细致地较长时间深入采访。这时已将近1952年春节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中国和朝鲜是在同一天过春节。
  1952年1月26日,是大年三十。下午,我正在靠近平壤的一个山村里415团驻地采访,突然接到普金的电话,要我尽快赶往47军141师侦察连,去采访连文书罗盛教在冰水中抢救朝鲜少年崔王莹(编者注:左王右莹,读“营”,下同)而牺牲的事迹,并且催促我越快越好。
  我立即拉上戴着银边近视镜的415团政委刘玉堂,仔细观察墙上巨幅的作战地图:139师与141师的驻地相隔一百几十里。时值严冬,冰天雪地,部队的汽车不多,很难“越快越好”。磋商的结果,刘玉堂同志要我骑马去。不一会儿,一位倒背着马枪的骑兵,牵着两匹马来了,刘玉堂指着那匹不怎么起眼的老白马对我说:“这匹马还老实,你就骑它吧。”
  我和骑兵同志上马,没跑多久,我就被摔下马来,一只脚还被紧紧扣在一只铜脚蹬上,整个身子擦着路面被拖了十几步。幸好我身上的棉衣和皮大衣都很厚,路面上又有一层厚厚的积雪,除了脚脖子酸痛难忍外,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身后的骑兵同志立即赶上来,拦住拖着我的老白马,把我搀了起来,我们再次上马,凑凑合合跑了二十来里地,到达139师师部。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在朝鲜战场上,由于我们缺少空军的防护,白天是没有汽车上公路的,夜晚是否有车北去,也是个未知数。
  于是我们在大年初一的清早,决定步行去141师侦察连所在地。师部派了一名战士陪护着一瘸一拐的我。为了“越快越好”,我们开始步行翻山,不去走虽然平坦、但需绕大弯子的公路。爬过一个山头,又上了另一个山头。不知爬过了几个山头,脚脖子疼得我冒出一身大汗。
  到了下午,我们终于到达几乎成为一片瓦砾堆的成川郡。为缩短行程,我们还是不走大路,继续翻山越岭。这时,我的左脚掌和五个脚趾已经是刺痛难忍了。每遇到白雪皑皑的山头,几乎完全是小战士拖着我往上爬。终于在大年初一的夜里,我们到达了成川郡双龙面(区)石田里(村)寺洞山下,罗盛教生前所在部队的驻地。
  罗盛教烈士的土墓,就坐落在寺洞山向阳坡的一个小平台上。年初二一早,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晋谒了这座墓地。回到村里,在侦察连连部阅读了罗盛教留下的日记和书信,访问了崔王莹、他的家人、乡亲、罗盛教生前的战友,详尽地了解了烈士献身的前前后后……

1、崔王莹的父亲,在为前来瞻仰罗盛教烈士墓的中朝战士们讲解烈士抢救崔王莹时的情形。(马友联提供图片)

2、1953年,作者(后右)到朝鲜东海岸志愿军三兵团采访。后中为三兵团记者组组长李翼振,后左为写黄继光通讯报道的石峰,前排为当地的朝鲜儿童。

       罗盛教出生于湖南省新化县农村的一个贫苦家庭,从小放过羊,种过地,当过瓷器店的小学徒和旅店的小跑堂,劳苦饥寒,挨打受骂。幸得叔父的微薄资助,才断断续续念了几年书,上了中学。湖南一解放,罗盛教参加了解放军,经过培训,被分配到侦察部队当了文书。
  那时候有许多班排长不怎么识字,连队的许多统计报表都“缺胳膊少腿”。罗盛教来后,所有报表都做得整整齐齐,就连在朝鲜最前线炮火连天的一百六十多天里,全连所有统计报表都没出过一点差错。
  烈士生前的战友们说,罗盛教虽然个头不高,但十分灵巧、纯真、热诚,能团结人,到哪儿都活蹦乱跳的,大伙都喜爱地叫他“罗驹子”。他无论是做文书还是做共青团支委,都把工作干得响当当的。上前线,很多人都把与打仗无关的“累赘”精简掉了,惟独“罗驹子”的背包里还满装着书本、文件,比别人的重一倍。有一次与敌人遭遇,他第一次甩出真正的手榴弹,一下子就炸倒了好几个敌人……
  罗盛教生前喜欢写日记,从《抗美日记》的第九页开始,他写了多篇文章,文章的题目都很奇特:《过鸭绿江——回忆》、《朝鲜人民热爱志愿军——纪实》、《朝鲜人民是坚毅的——记生产》、《美军是草包——在战斗中》⋯⋯每篇的后面,都注明“初草”、“删改”、“誊抄”、的日期,从这些文字中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战士胸襟博大、写作刻苦认真。
  对于这位战士的死,不仅被抢救的崔王莹和亲属好友,就连石田里的村民都哀痛万分!长着络腮胡子、老母妻子儿女和三位兄长都被美军杀害的劳动党石田里党委员长崔台文压抑着悲痛之情,缓慢低沉地对我说:“敌人在河滩上杀我们的人,志愿军跳到冰窟窿里救我们人,这是人性善恶最鲜明的对比。我们全村乡亲怎能不深深怀念敬爱的罗烈士、哀悼罗烈士、隆重安葬罗烈士呢?”
  石田里村民隆重地安葬了罗盛教,在墓前埋下正面写着“罗盛教烈士之墓”七个汉字的墓碑,右面是一竖行小汉字:“一九五二年元月六日建设”;左面和背面都是朝鲜文——崔王莹的决心和罗盛教舍身救崔王莹的事迹:“朝鲜三千里江山的朝鲜人民都知道中国人民军队的罗盛教同志。石田里人民更将永远牢记他的英名,并把墓址永远保持爱护下去!”
  采访结束时,雪花飞舞。在一个小屋里,我写出了一篇《寺洞山下的一座坟墓》的通讯和一条志愿军总部追记罗盛教特等功并授予一级爱民模范称号的新闻。当时由于要求通讯简明扼要,只着重描述了罗盛教抢救崔王莹的大致过程,引用了他的“当我被侵略者的子弹打中以后”这首诗,上述的许多素材,都一直沉睡在我的采访本中。
  1月29日,年初三,大雪仍旧纷纷扬扬,141师司令部特派一辆苏式小吉普,把我送回二百六十多里外的桧仓郡的志愿军总部。通讯经新华社志愿军总分社编辑朱承修初编,又经过副社长普金改定,认为“寺洞山下的一座坟墓”文艺性太强,遂改为《不朽的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简明扼要。总分社用特快电文发文至北京新华总社。
  2月4日起,罗盛教的名字及救人事迹,传遍了全中国和朝鲜,也传遍了苏联和东欧所有社会主义国家;中国许多中小学和高等院校,成立了“罗盛教班”;许多中小学和荣誉军人速成学校,将这篇通讯的主要内容编入语文课本;朝鲜人民也从此唱起了十分动听的歌——“青青河,高高山,中国英雄万万年。我们心爱罗盛教,赞美的歌儿唱不完……”五四青年节前夕,团中央做出决定,追授罗盛教“模范青年团员”称号,并号召全国团员青年向他学习。中国对罗盛教的表彰,也引起了朝鲜政府的隆重关注。1953年6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颁布政令:授予罗盛教一级国旗勋章和一级战士荣誉勋章,这是朝鲜人民给予志愿军战士的崇高荣誉。另外,朝鲜还修建了罗盛教烈士亭。
  后来的一些年,全国许多城市修建过“罗盛教公园”或“罗盛教纪念亭”。1962年,广西桂林也建设了“罗盛教公园”。公园落成剪彩时,成千的少先队员拥进公园,隆重纪念罗盛教英勇献身十周年。

 
3、被救的朝鲜少年崔王莹,在石田里人民为罗盛教召开的追悼会上。(马友联提供图片)

 
4、1953年春,作者(前排左一)采访朝鲜人民军三军团妇女高射机枪组,和女战士们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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