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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与故宅
1996-01-01 00:00:00 作者:梁培恕 热度:5736℃ 收藏

“梁漱溟的故居拆了”!热心文物保护的人士事后以这么一句话表达他们的遗憾之感。
  这是一个历时将近百年的故事。
  1913年 (民国二年) 夏,正是先父梁漱溟陪先祖梁济(字巨川)“游履至此,爱其清旷,以数百金得敝屋两栋,置为书斋”。两栋敝屋本所值无几,需用数百金,是因为连带的地皮相当大,并因而有了后面的故事。
  祖父年谱所说“游履至此”,是指北京新街口以北的小铜井1号当年所在的地方。2001年10月,这个住所已从地面消失。
  积水潭是北京城内水系5个湖泊中最北端、水面最小的那一个。小铜井1号是它西岸最北端的一处房子。湖岸由这里转向东,形成积水潭的北岸;北岸往东数百米便是德胜门。从这里转向南,是为东岸,仅隔着一个水闸便是什刹海。它的南岸是人口稠密的居民区。
  值得特别提出来说的是,积水潭北岸距今已不存的古城墙只有几丈远。就在从我家往东百米左右,城墙留出了一个流水的洞口,装着铁闸门,从西郊引进的活水从这里流进了城。紧靠水闸,建有汇通祠——水神庙。当地居民习惯上叫这里西水关。
  如今,古城墙和德胜门城楼均已不存,只有德胜门箭楼得到保存和修缮,显得比当初更为壮观和簇新。汇通祠还是原状,但在左近新建;不少仿古屋宇,正在成为一个新添的景点。
  当初购得的两栋敝屋不知是什么样子。祖父将它略加扩建,十几年后,父亲再作扩建,遂成为图①所示的这处住宅。很明显,够不上四合院——没有东屋。朝南的大门也不是传统的样式而是半中半西颇欠堂皇,进得门去,大门两侧各有平顶房两间 (洋灰顶子,人可以登临)、北房五间,是照着北京通常称为“正房”的那种样子建造的(图②)。
  在这组房子之西,是空地,长着北京民居院落里最常见的枣树和槐树。总之,我们称作西院的这块地,从未加以利用。直到1949年后,新街口以北积水潭西岸才随着北京市一起不数年换一个样。
  祖父因“爱其清旷”在这里置书斋。清旷的确是清旷得很,图③摄于民国初年。我们第三代人所见的积水潭已不是这般荒芜得可怕。那么,问题就来了,祖父果真是喜爱这种景致吗?他是如此讲究生活的人吗?
  他恰不是这样的人。1918年10月在自己60岁生日前三天,他投湖自尽,留下许多文稿和信函,其中一封是请亲家彭翼仲去积水潭南岸大柳根近旁找自己的尸体。这已大大迟于他决心以死警世七年之久。事后,朋友为他在殉义处立碑。
  人们自尽往往横激于一时,而祖父做到了隐忍七年不为人所觉。当时举家住在崇文门外子胡同,地处北京东南,与积水潭正是大对角。所谓“置书斋”其实是为写遗稿不被家人看见。
  祖父是举人(图④),年轻时教书,中年(40岁)开始任官职,升至四品。也就在这时,同事劝他要跟随官场风气交结上司才行。他说“此官可以不做”。不过他还不只是戏台上《强项令》那样的一个官,而是时时刻刻深切忧国忧民的官。遗稿中有这样的话:“北京下层社会的种种苦况我天天有所闻有所见,而只顾做官的人好像全然不知道。”是因为忧得太深、太久,最终选择了以死警世一途。
  为什么说最终呢?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做了种种努力,除了生命已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捐弃了。
  这里只略举其主要的两三件。从宣统二年(1910)至民国六年(1917),祖父每遇国家有难或有大的举措都有建言写给皇帝或当权的人物。他赞成康梁主张维新,光绪下诏变法,他写建议三篇,没有最后完成,变法已经被废。又如张勋复辟,素不相识却写信去劝阻,待到复辟成为事实,又劝张勋不要封官晋爵,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复辟失败,他劝张勋自尽,因为给国家带来损失,应该表示负责;而张的表现恰是逃入荷兰使馆只求保命。
  导致祖父果然弃官不做的缘故听起来也很特别。民国元年,新国还未为百姓做过任何事,而且财政本已拮据,居然给全体官员加薪。他事先听到传闻,写信给所在的民政部大臣赵秉钧竭力劝阻。当会计把增加的薪金交给他,他说:我下班后有事不回家,你先替我放起来。从此再没踏进办公室。问题不仅是不该加薪,更在于这件事表明,民国刚刚成立,“瘁励不见,暮气已现”。经过四次挽留,民政部终于公告梁济辞职照准。
  四封辞呈都收入他的遗书中。
  转过年来,着手写《别竹辞花记》。只须看文集的篇名,已不难料知内容。开头几篇作于子胡同家中。据年谱记载,“次子焕鼎(先父原名)启秘箧得《别竹辞花记》本,惊稔公所蓄志,亟语妹共防伺”。祖父觉察到了,于是“故作好整以暇之态,时常听戏以明无他”。同时在积水潭“置书斋”。自1914年初起,祖父每有所写作便去积水潭住上三五日,如此习以为常便瞒过了先父和先姑母。1918年祖父60岁诞辰将至,家人准备为他做整寿。那时诗书人家的习惯做大寿会向亲友征集诗文,祖父不允许,说诗文少不了虚伪点饰之词,“奈何置我于虚伪之中?” 但是同意将房舍做彻底清扫,于是带上常用的物件,嘱咐家人到时自己会回来,不必去接。据父亲回忆,临出门,祖父问他:“这世界还会好吗?”父亲回答说:“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祖父应声说道:“能好就好呀。”这便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对话。
  祖父在《敬告世人书》中解释说,在中国历史上,历来一个朝代覆亡总有人为之殉生,惟独清亡却无一人以殉。这是道德水平下降的表现,这非常不好。既然那些有责任殉清的王公大臣都不肯死,我愿替他们做这件事。与此同时,作为中国人,他期望民国兴盛。
  祖父留有信函请五位知交主持后事,千万要将《敬告世人书》在报纸上公布,以便起到警醒作用。遗体用门板抬回家,不要有官派作风。他在清晨写最后遗笔时,是那样镇定,竟提醒说,大柳根一带道路泥泞,请下车步行前往并为此表示歉意。
  祖父捐生起到了他期待的效果吗?只能说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反响强烈。《新青年》和北京《晨》报副刊刊出一系列关于该不该这样做的讨论。一位姓吴的朋友20天后在大柳根下自尽;大柳根背后竖立一通石碑,上书:桂林梁巨川先生殉道处(图⑤)。碑今已不存,“文革”红卫兵兴起时勒令砸碎。
  小铜井1号被认为是父亲的故居。的确,除了这处房子还有哪里可以算是他的故居呢?没有了。 
  祖父捐生,时在1918年10月,就在9月间,父亲在由他倡议组织的孔子研究会上说:自己是决心出家的人,目前只为推动研究孔家之学暂留数年。和尚要房子干什么? 所以说这话时全是出家人的口气。不料不出一个月祖父把书斋留给了他。这物质上的遗留似乎有某种象征意义——父亲这辈子将终其一生接续祖父的遗愿。1921年著《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内中说道:这本书是搁置出世之志留在世间的宣言。
  1925年父亲修缮、扩建小铜井1号,并不为自己居住。1949年后,与其他党外人士一样,大家都在首都安居迄于逝世。这里才成了故居。
  自1924年辞去北京大学教职至1949年,将近30年中,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从事农村工作,很少回家,纵使回家也为时短暂。一次偶尔说起曾投宿于荒村小店连土炕都没有,麦草为床与骡马相邻,马尿竟然溅到脸上。1930年曾有长信给自己的外甥讨论政治问题,“往事汝不及见,且言今日事,我今日若没有些狂者胸襟,则我早不在此外县野乡吃苦受累,而安居北京,享我家庭幸福矣。……古人愿先天下忧,后天下乐(范文正公)。又有云:不耻恶衣恶食,而耻匹夫匹妇不被其泽(顾亭林先生)。我亦有些像这样,尚不大恰合。我只是被自家少年来一些狂志大愿鼓着向前,而耳闻目见,又刺激自己向前,大家朋友又牵拥着向前,而一念外公在天对民族文化之毁亡,民生之惨祸不肯瞑目之心,尤使我不能懈这口气也。”七七事变至解放军渡江,十余年间父亲连小铜井1号成什么样子都未曾听说。

1948年,父亲预见国家政治生态将发生剧变,对朋友说已不作恢复往昔乡村工作的设想。时局发展迅猛,南北阻隔。1949年1月6日,托人带了一封信给毛泽东、周恩来说明自己今后在政治上将守定“只发言不行动,只在个人不在组织之原则”,选择这种置身局外的身份,是因为以这样的身份提出建议较易被听取而较少误会。关于建设新中国,他确有许多意见切望得到听取,信中因而说道:“漱所怀百端将一一求正于国人,在反响未著商榷未定之时,宁以从容恬静为佳,此固与公等主张既已风动全国者不同也。”信末又表示希望不邀他参加政府。1946年1月重庆政治协商会议闭幕时曾为不参加联合政府一事致信中共中央,“今或尚邀两公记忆否?”
  又一年过去,父亲与毛泽东在中南海晤面,距他们第二度在延安会谈相隔恰是四年。毛泽东问他对国事有什么意见,他说:得天下易,治天下难。毛笑着摆摆手说,治天下难,得天下也不易呀!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齐心协力,治天下也就不难了。梁先生这次到京,可以参加我们政府的工作吧?但父亲仍然坚持己见,说:“把我摆在外面不好吗?”
  毛泽东大概不至于忘记父亲一再表示过不参加政府的意思,不过毛泽东此时更希望没有人站在“外面”。
同年9月在另一次谈话临近结束时,毛泽东说:“听说你抵京后一直未有合适的住处,我已让人安排你住到颐和园里边去。”他不是惟一被招待到颐和园去住的党外人士。
   1952年某日,两位部队领导干部意外来访,说明来意方知军委总政治部文工团准备建排演场,选址看好小铜井1号及其西院,特来商洽能否售予。行前上级指示要客气。父亲讲述了房子的来历表示不考虑出售,至于西院可以赠予。他们坚持要有所补偿,方式是在城里买一处房子作为回赠。在此后的将近一年中,屡次接父亲及继母进城看房,每次都要请吃“便饭”。最后他们还是接受了赠予。据继母说,排演场落成后,每有演出必送免票,如此三年而后终止。
  父亲不怕吃苦,习惯于忙,只怕闲着。
  1953年1月2日的日记里出现这样的话:“自己生活无用力处,更无得力处。常常在觅事做以遣送时光。”一个月以后,从颐和园迁出,住进小铜井1号。搬入之前,对小铜井1号做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修缮。大门从朝南改为朝东。自这以后,这个住所才是他的故居。4月,春暖花开,日记里出现这样的记载:“到护国寺花厂订购海棠、丁香各二株,梨花、白杏各一株。”次日种在院子里。又记“种牵花于东墙下”,“种荷兰菊如昨”。
  这样“闲适”的生活对他来说是空前绝后的。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但愿他没有这么多的空闲时光和意趣。
  同年9月,发生了《毛泽东选集》第五卷里《批判梁漱溟反动思想》所记载的那场斗争会。无人不对文章的火爆气氛感到吃惊。
  在事情发生的那几天,小铜井1号曾经人进人出,后来就趋于冷清了。
  毛泽东心里的火气恐怕不是当天才有的。那么,父亲的反应(或说事后表现)如何呢?9月17日、18日斗争会之后的19日日记有如下记载:“午睡尚好,即夜来睡眠亦视前为胜。似与反省而心气平有关。”
  “20日,恕儿、宽儿前后来,为之谈此次事。宽儿出其所见,娓娓谈数小时,甚好。另记。恕儿亦有所说。眉生来出其所见,亦甚好,均另 记。” 接下来的一段话就不大好懂了:“忽悟菩萨止于悲之理(如为人子止于孝之‘止’),在儒则只有一片恻隐之心。悲与所悲似相对之两面,然所悲一切众生,自己亦在内,且超于利用与反抗,即是无对。动亦定,静亦定。永不落被动而恒时是主动,换言之,始终有心在。气动即失心,心在则气为心用。”佛、儒都对人怀着深深地同情,同情什么呢?同情人之极容易“失心”和以对立的态度待人。
  这件事,对毛周来说是一个并非轻易作出的政治决定,因而不会轻易改变。诚如父亲事先说的那样,他“只在个人”。事后醒悟了可以改。
       父亲自幼关心国事,后来参与国事。如今只可关心而已。他用两三年时间完成了这个转变。他坐在故居屋廊下,沉静,较为消瘦(图⑥)。

1956年5月15日日记中出现如下一段话:“念东方古人(佛法、儒学)所明,不为今人所晓,有能晓之者,今日非我乎?自解放以来,国事已上轨道,我无所用其力,而时会恰好安排我用其力于此一任务,岂可玩忽?至于目前环境设备,天之所予厚矣!岂可辜负?又念当如何偿先父心愿。”同年6月11日日记:“今日忽念及拟写中共从何而得挽救中国一书。”
  所有这些写作任务都非常不容易地完成了。
  1956—1966十年是梁氏一家“人丁兴旺”时期,家兄与我各生子。
  直到1968年7月8日(成年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文革”期间),“忽被通知亦要我移居”——移居到鼓楼西铸钟厂41号。当时在“群众专政”之下,一切都是命令式的。10日,幸得朋友相助一天之内把家搬完。指定他住条件最差的一间房,“下午西晒太强,几乎眠食俱废”。写作未尝中断。
  父亲从此告别他的故居、书斋,再没有看一眼。1985年,徐悲鸿纪念馆建成对外展出,说想去看看,是我陪他去的。我说,“这里离小铜井很近,去看看吗?”摇头。
  回过头来再说1966年8月24日以后的事。“文革”风暴在全国政协表现出来的较一般机关为晚,只是晚而已。24日这一天政协的造反派联合红卫兵以“破四旧”为名进入小铜井1号,将父亲和继母投入“群众专政”。本文将不叙述种种暴虐如砸烂全部家具、运走一切书籍手稿、失去全部衣被和游街、扫街、抬煤、出门必请假、每周思想汇报等等。因为一切都只轻微地、短暂地打乱他的心境,详加叙述反而不对。本文将只讲两件事:一、他的人格魅力感动、改变了红卫兵,完全消除敌意。二、不仅照常工作而且充分利用政协停止活动之机既工作又锻炼身体,以延长自己的有效工作年限。以下全是日记摘抄。
  24日(抄家当日)被指定睡在南屋地上,不许关灯。“因灯光太强,睡不好,然心境尚平”。
  29日冒险向红卫兵进言,“指出树被斗受伤,不合于‘十六条’。同作最坏地思想准备,后半夜与作最后谈话,成伟(红卫兵为首者)皆门外暗听”。
  31日已与红卫兵初步建立良性互动,“下午成伟来作别,因他另有任务,被调去他处,以后此间事由高芒、李秀文负责”。
  9月13日“早4时醒来,忽悟口称佛号在唤醒自心,克化一切昏昧渣滓,昨日所谓自修应在此。六般若波罗密:布施、精进,忍辱、戒、定、慧,当时时念之”。是这种修持的力量感化着他人。
  9月1日,红卫兵开始关心他的生活,“许取用一些衣服,天凉腹泻,或因睡在地上之故”。
  3日,“前次请其看伤之王姓红卫兵等二人忽来屋问伤好否,坐下谈话,询问各情,悉告之”。
  5日,允许使用桌子和铺板。
  10月5日,“成伟忽来,坐谈至深夜乃去,他将于明日下乡劳动,半月后乃回来,再三嘱咐封闭之南屋门不可启开,内中有五家人的东西”。
  18日,“123中学有电话问我衣被够用否”。
  20日,“午后成伟三次来电话,自言不能为我解决问题”。
  21日,步行去北太平庄123中学,见到进驻小铜井多日的女红卫兵,“据答下星期将与史玉兰同来我家。态度沉着平实,出言简当”。
  24日,“九时成伟来,手中有我以前给红卫兵各件”,又约同街道上的负责人一同把南屋启封,取回尚能辨认的衣物、存折等。《人心与人生》手稿(当时刚写出六章)亦发还,但缺《东方学术概观》等稿。
  11月26日,“123中学红卫兵数人来此闲话,据云曾到杭州、上海等地”。
在此之前(9月10日)曾写信致中央文革并转毛主席,务请发还《人心与人生》手稿,“衣物等等被毁被收者百分之九十八,在我举不足惜。唯求发还我的那些文稿,准许其续写成书”,“不发还此书稿,即不可能续写,无异乎宣告我的死刑。盖人生一日必工作一日……”。
从日记看,书稿是10月24日回到手中的,在这之前被斗后第九天,已全凭记忆开始写《儒佛异同论》以免空过。
  9月24日,“早起扫街。写《儒佛异同论》得其大概,尚待修辞”。次日,“《儒佛异同论》可以定稿。读《矛盾论》第二遍看完”。
那时,中国还没有复印机。12月20日,“阴寒终日,早五时起抄《儒佛》稿又一份完”。后来有人帮助抄写,每稿都抄写若干份,一则用于请友人阅看提出意见,再则免生意外。
   1967年3月25日,恢复写作《人心与人生》。不过完成时已不住小铜井,而是在“文革”期间的第三个住处——新中街七号楼。
  以下请看他怎样活动身体以延长自己的有效工作年限。抄家后的第一个春节,“早起改旧稿。进食于外,去紫竹院散步。本日为旧除夕,游人绝少。午饭回家,饭后小睡,收陈肃信,答之。去北海散步,阳光可爱”。“早起去紫竹院散步,即转赴颐和园进食。散步后山一周。未得习拳。转至中山公园写稿。九时后购食品回家”。
  “文革”中本人和社会状况都极不正常,但这不能影响他的心境和工作。小铜井1号此时已交公,他住南屋一小间,每月去房管所交租金。且搬进来五六家,妨碍用思,春夏秋三节常在各公园写稿。父亲充分利用了人人痛惜被迫浪费了十年生命的那段时光。
  80年代初,各政府机构忙于纠偏和落实政策。小铜井1号院也不例外,父亲可以要回他的房子,但是他无意这样做。这使住进去的几户人家失望,否则房管所势须另想办法让他们搬出这已破烂不堪的院落。
  表哥和表姐是广东人,生在北京,10岁以后回广州。表姐又移居海外。2002年他们一同回来访旧,我领他们去小铜井,实在巧得不能再巧,我们赶上看到拆得只剩下半扇的山墙。我们就在这半扇山墙前向故居作最后一瞥并留影。施工队长看出来这地方与我们关系不同寻常,但他无意多说什么,言道:“听说这里是什么人的故居。”我点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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